天终于暖起来了。走在路上,两件薄衣也不会冷,太阳暖暖地照着,有一种幸福的感觉。说是再过两周,温哥华的樱花就全要开了。
这几日有朋友去上海出差,让我念起想了很久的青团,嘱他一定要满街寻了尝一尝,再给我带回几个。当年在国内的时候,经常会去上海出差,有一次恰好在三月底四月初。办完公事闲来去古镇朱家角转转,正逢周末人满为患,因此古镇没给我留下什么印象。倒是街上偶尔买到的青团,让第一次尝到的我惊艳不已。记得那天天色阴沉,还飘着些小雨,那青团绿葱葱的煞是惹眼。咬下一口,一股新鲜清香的青草气息夹着甜丝丝的红豆馅充盈齿颊,江南那婉转含蓄的春天味道都在口中了。
那一口的味道至今记忆犹新,之后每次去上海都遍处寻,人说那只是在清明期间才会有的吃食,别的季节不会出现,只得恹恹作罢。后来在温哥华的超市里还买到过,全然不是那个味道。
春天的好吃食还有一个是北京的春饼。它并不金贵,是寻常百姓家的家常菜,接地气又好吃。春饼有些像卷烤鸭的饼皮,但比烤鸭饼皮要大,也更有韧性和嚼劲。卷饼的菜集合了立春之后的各种时蔬嫩芽,刚上市的“野鸭脖韭菜”炒瘦肉丝、菠菜粉丝、醋烹绿豆芽、摊鸡蛋;荤菜呢,过去讲究的人家要到盒子铺去叫盒子菜,店家派人送到家里,盒子里分格码放熏大肚、松仁小肚、炉肉(一种挂炉烤猪肉)、清酱肉、熏肘子、酱肘子、酱口条、熏鸡、酱鸭等,吃时改刀切成细丝。挑喜欢的荤菜素菜一起卷到饼里,再配上葱丝和淋了香油的黄酱,一口将春天的味道全包了。
春天里最喜欢的两样菜也都来自小时候的记忆,一个是荠菜,一个是香椿。小时候跟妈妈回她的江南老家,妈妈会叫妹妹跟她去地里挖荠菜(我从来不喜摘果、挖菜的事,妹妹反而乐在其中)。田间地头会长些野生的荠菜,但也需要耐心去找,仔细分辨。辛辛苦苦挖了一篮子回来,细细洗了,炒出来一大篮子成了一小盘子,于是又仔细地小口吃。清香的鲜美滋味自打吃第一口就爱上了,老家的人觉得有意思——怎么北京城里来的小娃这么喜欢吃野菜。
妈妈见孩子们爱吃,回到北京后每年春天也要到处找,看哪块野地里长了荠菜,辛苦挖来,做给我们吃。长大了之后,碰到荠菜饺子、荠菜包子之类的,也是无法抵御的。
香椿呢,就没有荠菜那么难找了,它就长在我家院里的树上。小时候,自家小院里有棵香椿树,几场春雨过后,嫩绿泛红的香椿芽冒了头。爸爸蹬着梯子剪下香椿嫩芽,用酱油、香醋、香油拌了吃,更多的时候是用香椿摊鸡蛋——我的最爱。香椿叶洗净,细细切了,搅在打好的蛋液里,下油锅摊了,金黄夹嫩绿,满口喷香,这是我对春天的记忆。